森林綠野中的動物,如果夠幸運不被獵捕,而憑自己的覓食能力來存活;大致上,它們可以自我完成生命的期限。在公園裡,常見有人提著鳥籠遛鳥;那些鳥兒,本來應該生活在大自然裡,竟然會被關在鳥籠的小空間裡;它們雖然避開了被掠食的危機;籠中烏,此刻還可以有什麼想像呢?它如何看待關它的主人?
若想到了人的處境;人真的有比籠中鳥更好嗎?看來,人比鳥自由;但是,為什麼有人會自殘或尋短?或者,心中有苦難言。人生在世,有許多的牢籠關住人;包括人的身和人的心;有形的和無形的!人,可以想像自己,還有那一部份是真正的自由嗎?
人,為何想要關住鳥?自己會比較快樂嗎?偽善的慈悲嗎?既然要用籠子關住鳥;顯然是,因為鳥會飛走;但是,飛走,不就是鳥的自由意志嗎?難道,人性中有監禁他者的慾念嗎?慾念,不就是一種無形的牢籠嗎?
著再想到了監獄的存在;世界上,有不設監獄的國家嗎?那可能只有桃花源吧!但是,那裡也不是國家;相反地,傳說中的桃花源卻是逃避國家暴政的化外安全之地。可見,世間存在惡的事實;也就是存在壓迫;監禁他者的慾念是一種人性的惡。誰能行使此種惡而理所當然?國家就是了!
當然,國家必會堅持自己是,以法律之名行正義之實。如此,誰掌控國家,誰就代表正義?真是如此嗎?歷史上,國家的政權,以法律之名迫害政權仇恨的對像,已不再是傳聞,而是歷史事實;納粹德國(1933 ~ 1945)對政權所定義的敵人,進行對少數民族滅絕的大屠殺的暴政,正是近代史上的典型的國家暴力。
自古以來,監獄是國家政權的刑罰工具,也是作為實施對犯罪者自由刑的場所。國家自稱的神聖任務之一,據說是要教化人民;對於觸犯國家和政權禁制的人,若是無可施以教化的犯人,則剝奪犯人的生命,以永久隔離於人間世界。
其他,犯行不至於死刑者,則必須接受法律規定的一定刑期,或終生的監禁教化。國家很偉大;政權很崇高!以法律之名,行生殺教化的權力意志。這裡存在一個極大的困惑:國家是正義的;政權是正義的執行者!?
國家的存在,和權力的排他性,又配屬了各種不同的專政工具和文攻威嚇的建制,形成了人類的大牢籠。奉國家之名;人,其實是生活在像大監獄的國家中;只要觸犯國家和政權的禁止規範或禁忌;就有可能被從大監獄轉到小監獄去。
所以,作為國家的人民,彼此之間其實不應該存在對國家的光榮感;而是要有本是同林鳥的警惕;無論你曾經地位多崇高,只要有政敵;就有可能被找到機會,成為被關入小鳥籠裡當作籠中鳥的危機感。這也是為什麼,世界上的權力者,權力在手要儘量整肅政敵;任期將屆又非常恐懼下台的原因。因此,無論如何也要緊握住權力。這其實是國家的沈淪;更是人民的不幸;陷入永無止境的對立和仇恨之中。
國家愛彰顯自身的神聖和正義,於是監獄是必要的存在;就像國家一樣。人類已經很難想像,沒有監獄存在的後果;就如同沒有國家的後果一樣,必然缺乏安全感。國家和監獄都是人類生命存在的依戀;生命中有依戀的對像,必然是人性的自甘淪落;也讓國家的存在更具合理性和正當性。
歷史上,凡是掌握國家的政權者,無不自以為正義和神聖,而一切作為都是正當的;於是監獄的存在,正是遂行權力意志的工具。其實,世間權力者行使大赦或持赦,以彰顯國家典刑之權和恩典教化之責;這是前現代的國家理念,並不是慈悲;反而是權力的傲慢。
因為只要政權的成立,是建立在權力的敵我鬥爭的仇恨基礎上;那麼,行使權力的本質,只剩下赤裸裸的傲慢了。就像籠中鳥看到關它的人,其實是主人將自己也關在仇恨的牢籠裡。關鳥的人和被關的鳥;境遇的差別不大。籠中鳥身不由己,但是還有山林綠野的自由可以嚮往;它可以相信自由就是真理;也可以想像牢籠關不住我的心。
關鳥的人除了心中放不下的仇恨之外,大概只有權力的傲慢了,而沾沾自喜;心中卻早已沒有愛的價值的想像了。當人的心中只有權力的想像,而沒有崇高價值的想像,那將是可悲的權力人生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