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生故事筆記 -《在秋天，被洗腦之後？》

《洗腦》，是市場行銷的手段和工程；有史以來最成功的市場《洗腦》工程，是蘋果電腦的智慧型行動裝置系列產品；和名媛淑女們渴望的名牌隨身配備產品。販售者的《洗腦》策略，是透過廣告行銷的訊息佈置，讓許多潛在的消費者以為，若沒有擁有這些產品，則人生將有遺憾；《擁有》才能實現《自我滿足》的幸福；《擁有》就是人生的《意義》。

現實生活中，每一個人都在《洗腦》的環境中成長；也在被《洗腦》後，確認自我的存在意義。《洗腦》，也不是只存在於政治上集權專制的國家；而是普遍地存在於世界的各個角落；宗教信仰、文化面貌、美食品嚐、價值偏好，都是《洗腦》之後的成品。旅行各地，見到異國文化裡的奇風異俗和各種不同的觀點；互相交談瞭解後，恐怕各自的心裡有難以說出口的感想，認為對方都被《洗腦》了。

正因為每個人的心中，存在成見和偏見；才會自以為是，和自我感覺良好。《漢民族》的《沙文主義》認為，非我族類，其心必異。至於，性別不同，對於異性就有不同的想像；於是性別的成見和偏見，也就於形成了。政治立場不同，而產生的對立，也是成見和偏見下的結果；任何一方，總是自以為正義和愛國，而認為對方被邪惡的思想《洗腦》了；於是想要解放對方的想法和立場；各種《洗腦》和《反洗腦》的戰爭就因此發生了。人類的悲劇，就是在《被洗腦之後？》，而不知如何快樂地存活下去？也迷失在《意義》的追尋中。

在1989年，中國發生《天安門》廣場的《六四》悲劇，當權者鎮壓民運和學運後，展開整黨、廉政和肅軍的政治和思想的清洗工程；也就是《反資產階級自由化》的第二波政治運動。那一年的秋天，我在德國的大學城，有遇到幾位歷經艱苦，而逃出中國的學者；他(她)們普遍經歷過文革的瘋狂和激進，以及後來的《上山下鄉》的下放和勞改運動。當時，憂慮政治大整肅又要展開了，他(她)們於是先逃出來再說。我曾經以一己之力，協助安頓這些政治流亡者。他(她)們，雖然在中國支持或參加過民運和學運；但是卻有許多言行，顯示面對陌生人和異國環境的恐懼或不適應。

我記得，有一位從事文學和語文專業的女性學者；在初到德國的第二天上午，告訴我，她不敢進中式餐館用餐；也不敢進德式餐館用餐。當然，經濟上捉襟見肘是可能的原因；於是，我告訴她，出門在外，總得吃飯才能活下去啊！我就陪她，找尋可以接受的餐飲場所；繞了大學城約半圈，來到《麥當勞》速食店門口；我說，"這兒有很多外國年輕人，和小朋友在享用，總可以進去吧？"。

孰知，這位女士依然搖頭怯步。我餓壞了；就說"這家不算貴；由我來結賬，好嗎？"；她還是搖頭說："我，也餓了！但是，這家店是《美帝》開的；我不想被人發現《私通美帝》！"。我感到困惑不解；於是告訴這位女士："但是，您已經人在《聯邦德國》(BRD)了啊！何況，《聯邦德國》，還是《美帝》的盟邦，更是《北大西洋公約》( NATO )的成員國。這樣子吧！即使現在您身在敵營，要活下去，就要取之於敵，以敵人的資源助己；用之於己！這樣子，行不行？"。

這位女士猶豫一陣子；還是搖頭。我於是笑著說："那麼這樣吧！您就在店外面掩護我；由我溜進店內買《外帶速餐》；然後躲到附近的《森林公園》裡用餐吧！"；不待她置可否，我趕快跑進去了，買了兩人份的《外帶速餐》。出來後，我竟然找不到這位女士了；四下東張西望搜尋；終於在一家藥房的門口找到她了。我理解她的不安和罪惡感；也知道原因了；就故作輕鬆地說："走吧！我們到《社會主義》的大樹下，享用《美帝》的野餐去！"。

終於，女人笑了！在《森林公園》的樹下，望向不遠處；有幾對德國年輕戀侶倘佯在藍天白雲的綠地上，卿卿我我，引人遐想。我從自己的背包裡，取出兩人份的《外帶速餐》，分她一份；說"請趁熱吃吧！"。那知這當下，女人不知又怎麼了，竟然掩面哭泣，情不自禁地說："《周總理》啊！您為什麼要走啊！以後，中國怎麼辦才好？我竟然要吃《美帝》的食物充飢，我對不起您；也對不起《毛主席》！"。

我以為，她是觸景生情；竟然，如此這般地，讓我如此無以為繼；只好將速食附帶的餐紙，遞給她拭淚；並且安撫她："別哭了喔！別讓《美帝》和《走狗》看笑話了！《社會主義》的好兒女都是只流血，不流淚的《好戰士》！"；只見這位女人，像個淚人兒似地，又破涕為笑了；說："老張，你打那兒知道這些話的？"。

我說："來！邊吃邊聊；待我說出來，給你知道！"。我提到以前，在台灣的外島《金門》第一線附近服役；每天早晚，甚至深夜裡，都聽到和看到，《國共政權》對峙前線的軍隊實施的心戰喊話和撿拾到空飄物品。那年頭，《國共政權》彼此的陳年仇恨放不下；只想征服想像中的敵人，鞏固自己的《黨國政權》；而不以蒼生福祉為念，既無視人民的親情性命和文明價值；又只想要將自己的那一套，打著民族主義旗幟的黨國《意識型態》對人民洗腦，凌駕於人民的自由意志之上。"。

我又說，"你現在流亡異國，何妨當作人生的時運，就先思考，作為人的意義和命運吧！決定自己《想做什麼》？《能做什麼》？和《應做什麼》？我自己也沒有答案；我們不妨自由，而豐富地讀書和思考，我們為何來這裡的意義吧！"。女人說，""剛才讓你見笑了；我只是太想念《毛主席》和《周總理》！"；此刻，我倒是發現，原來哭泣過，而淚痕尚存的女人有幾分嬌羞嫵媚，讓人不捨；原來《共匪》也有出《美女》喔？！

我說，"用餐後，我帶您去參觀大學城的風景！"。秋天午後的蔚藍天空，微涼的風中，飄來了幾片金黃色的《栗子樹》葉。我倆，來到古老大學的主講堂建築前；我指著外牆上一行金色的銘文，唸給她聽："真理讓人自由！"。我說："每次，我經過這裡，就會停下來默唸；問自己：我自由嗎？"；那時，女人笑著說，"老張，真是神經病啊！你肯定是比我自由的！"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