園藝生活筆記 -《緣起緣滅》

「其起也速，其落亦同！」；生命的存在，就是在起落之間。寒冬探訪雜樹林，氣氛蕭瑟感傷；春夏雜花生樹，秋冬凋謝孤寒。佛教的說法，世間現象，有因緣聚合，或緣起緣滅。以哲學理性而言，緣起，是先於經驗的；也就是無法自經驗中預知；緣滅是事後的認知，等到發現時，百感交集。世間的情緣，就是緣起緣滅的最佳實證。

幾年前，我到中國上海商旅開會，有一位客户的女秘書，是來自天津的北國佳人，也南下出席會議。會後，還略有時間，這位佳人對上海不熟，我也是外地來客，真是相逢自是有緣人；佳人請我隨同訪佛寺。我有些意外要訪佛寺；不過，心有數，佳人心裡有苦。

「女人的邀請，男人不宜拒絕！」，這是男人應有的風度教養。就這樣，我倆到了「靜安寺」；好像一對情侶的善男信女，前來上香禮佛。我雖然未歸皈宗教，但是訪名山名寺，必定入境遵禮，也虔誠上香禱告。倒是，佳人口裡唸唸有詞，不知所云；隨後，淚如泉湧。我不想打擾佳人的思緒；以前，我住在德國的修道院裡，也曾見過信徒告解的情景，跪在十字架前，喃喃自語淚流滿面。

只是，我感嘆，在無神論的國度，一位美麗佳人，自背後看去名牌加身，倩影迷人；在人生的芳華歲月，為何而苦？靜默地，我站在佳人後方幾步之遙等候；其他的香客熙來攘往；同時，也有其他的善男信女禮佛默祈。我想到眾生苦業難解；人生的本質，真的是苦？人間無語，只能向空無紓解。佳人可寬解心中之苦了？

看著佳人如淚人兒；她終於完成告解了；我遞上手帕；她沒有接下，而是很自然地將淚顏靠過來；順理成章地讓我為佳人拭乾淚水。然後，我倆似乎心中有默契，未再多問，也未多語。出了佛寺，已接近離開上海的時刻了；我倆分別驅車到機場，飛向自己的目的地。

一日的異性邂逅，完全在意料之外，我倆也沒有再續前緣。次年歲末，我收到佳人的來鴻祝福；還提到，以為我是「異教徒」，竟然當時願意陪她去佛寺上香，還貼心地為她拭顏；又沒問她，為什麼淚如泉湧！這點，她很感謝我的同理心。

其實，佳人的來鴻，喚起了我的記憶，她沒有過境放下因緣；而我自己也有些困惑，那一天，我倆是怎麼啦？一切因緣聚合，就如夢幻泡影。至今，我回想起來，這就是緣起緣滅吧！事前，既沒預期，事後，又想不通；隨緣而起滅。

看著年終的雜樹林，回想一年來，我與花草樹木果實的相遇和互動；因緣起滅，真是美好！唐朝詩人「白居易」的詩《花非花》，最真切了！"花非花，霧非霧，夜半來，天明去。來如春夢不多時，去似朝雲無覓處。"；似乎就是我因緣遭遇的意境。往事，說忘又難忘；不說，又忘了！這就是緣吧？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