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曾經滄海難為水,除却巫山不是雲,取次花叢懶回顧,半緣修道半緣君。"
-《唐詩‧元稹‧離思〈其四〉》-
「形同陌路」,意指,「熟過」的關係;至於有多熟?像「烤牛排」一樣,「不太熟」?還是「全熟」?恐怕,這個問題的答案是前者莫屬;既然前緣難續,那麼,因瞭解而分手,正是指出了先前從「未全熟」的事實。
不熟而「裝熟」,會誤導人的判斷能力。熟,不代表可以互相接納,只是「生食文化」的進階,據說,「熟」比較衛生,却未必有益。「生菜沙拉」的營養價值,好過「熟食」?雖然,前者,可能含有農藥和寄生蟲卵的殘留。不過,人生自古誰不死?「生氣而死」,有之;却是被熟人陷害或背叛所致。因為自認太熟而在意,所以生氣到不行,掛了!
誰會莫名其妙地對「生人」生氣?「生」與「熟」之辨,是文化上的精神病態;隨著社會網路的進化;「生」與「熟」之界定,也進階到「虛擬實真」的境界;因網路上相遇而相識的「網友」,竟然成了想要依戀而成愛的伴侶,顛覆了傳統的「青梅竹馬」或「兩小無猜」;乃致於患難中生成的革命情感。
正因為那一陣子的火花,將生的「認知」燒烤成熟的「認識」,於是彼此有了戀;終究還是「半生不熟」!同胞血緣的親子手足,都未必能彼此全熟,更何況,由生入熟的「外人」。
文化上的「排外」心態," Xenophobia "源自「希臘文」的「陌生人」或「來客」的" xénos "和「恐懼」 " phóbos "的組合;也是潛意識的「怕生」;也就是,對於外來者和事物現象的陌生而有恐懼,乃至拒絕和仇恨。
「陌」字,在「漢字」文化中,與「阡」字互引,却是方向各異而生疏,有「交織」而無「共相」;阡指的是南北方向的小路;陌指的是東西方向的小路;在田間縱橫交錯而成的行走小路。《史記‧商君列傳》:"為田間「阡陌」而封疆,…";以農為生者,心疼生養所寄之土地,行走阡陌以巡水利供養;在小路上,若遇外來者,則以「陌生人」視之,所圖何來?非友即敵;可見對「生人」防禦之心,是人的自保本性。
生人,總是奇怪的,讓人生懼的。男者,日本女人以「怪叔叔」"変なおじさん"視之,迴避「電車癡漢」"でんしゃ ちかん"為上策;女者,源自歐洲「啟蒙時期」前的「獵巫歷史」,以會誘拐小孩的「女巫」( Die Hexe)視之。
英文字的"stranger",指「陌生人」或「異人」;對於未曾見識之現象以"strange"加以形容,指涉的是陌生的、奇怪的和外國的。德文對於陌生的和外來的一切,更有「日耳曼」民族語言中耳熟能詳的風格,以"Fremde"指涉「外國」或「外國人」,乃至「異國」或「異鄉」;並且,因而有許多組合詞,像以" Fremdarbeiter "指涉「外勞」;以" fremdfeindlich "作為形容詞,指「排外的」;以"Fremdhaß"指涉「恨外」現象;此一字義,是源於「自戀」(Selbstliebe)的反射;也是變態的精神現象;畢竟,自戀至極而成仇恨,是常見的現象;這正是「半生不熟」關係的普遍的結果。
從文明開化的進程審視「異民族」和「異文化」的交流,尤其正逢歐洲的「基督教文明」和來自東方的「伊斯蘭文明」,有過千年以上的宗教同源却相互排斥,衍生當代許多對立和衝突。在經濟不振的時代,本土的排外,乃至境外的互相仇恨,和境內的對立現象。
究竟,這種現象是屬於文明的自戀而仇外,或是出於不同文明,無從妥協的價值對立?文明,終將在很久的未來給予答案。在此之前,若要強調文明的融合,仍是在「半生不熟」的階段;只能提倡尊重多元價值,和平共存。世人同世界,彼此却是依然陌生的異人。